法國重要觀念藝術家 克里斯蒂安·波爾坦斯基（Christian Boltanski），在今年7月14日辭世，享壽76歲。這位一生創作都圍繞著生命、死亡及記憶的藝術家，透過各種方式探討死亡、理解死亡，詮釋死亡，最終同樣走向了生命的盡頭。波爾坦斯基的作品《最後一秒》（Last Seconds），以計數器精確的記錄他出生迄今所度過的秒，這件做作品始終都是件進行式的作品，直到他死亡的近日作品才真正完成。他的創作多探討生命與死亡，也將自己的生命和作品緊緊相連在一起，見證了波爾坦斯基對藝術的真誠。
生於1944年9月6日的波爾坦斯基，出生的時期剛好是二戰的尾聲，因為父親猶太人身份的緣故，使他的作品深受戰事和猶太屠殺事件所影響。創作題材聚焦於集體記憶、死亡、創傷等命題上，以多幅的攝影照片結合裝置的作品聞名，透過藝術創作，模糊了真實與虛構之間的界線，反覆詰問記憶、死亡與生命之間的辯證。波爾坦斯基出生於法國巴黎，母親是科西嘉血統的基督徒，父親是從烏克蘭移民的猶太醫生。在德國佔領巴黎的18月之間，父親為了避免被驅逐出境，一直都躲在兩層樓之間的夾層生活，依靠著母親的照應才得以留下。而他的童年也多半在公寓的地板下度過，十二歲那年開始便沒再去上學。他的藝術才能主要是靠著自學，早期作品主要以繪畫作為基礎，而後他開始將焦點轉向攝影、雕塑和裝置，對於攝影及裝置的研究，讓他的作品逐漸形塑成伴隨他這輩子的創作實踐。早期波爾坦斯基運用童年物件、攝影等素材，融合真實與失實，構成出編造的自傳式作品，這些作品彷彿真切著展示出他的童年，但卻揭示了戰爭時代下孩子共同童年記憶。之後他在創作中廣泛收集匿名者相關物件，不論事衣物或是不易辨識的照片，這些物件的運用都象徵著缺席或消失的個體痕跡。
1968年舉辦首次個展《La Vie Impossible de Christian Boltanski》(The Impossible Life of Christian Boltanski)波爾坦斯基從地方歷史記載資源中挑選了明信片、報紙、警方登記處以及家庭相冊的攝影照片，創作出了承載記憶的裝置藝術。其中也展出了大量融合人物圖像的裝置，被收藏家稱為「個人民族學」(a personal ethnology)，至此也成為了波爾坦斯基的經典創作代表。他搜集了大量的相關物件，並在之後的展覽逐一展示，如此龐大的物件數量，背後所隱含的是屠殺的慘忍，波爾坦斯基似乎利用了「巨大」的雙重含義，表現出該時期如此巨大規模的恐怖。
1970年時波爾坦斯基活躍於藝壇在各畫廊展出，1980年後他創作祭壇式的裝置作品，將自製的方盒、亮光燈泡及1930年初拍攝猶太學童的照片結合起來，在構圖上強調其擺放的形式，使裝置作品的呈現更能顯示其意涵的重要性。波爾坦斯基在1990年創作了《The Reserve of Dead Swiss》這件作品；以四十二幅不同年齡的男女和兒童攝影肖像加上亮光燈泡組合而成，規律的編排在三排的支撐架上。作品中的照片，是藝術家聰瑞士報紙上發表的訃告中挪用的，從新翻拍這些顆粒感極重的圖像，製作成放大至真人大小的照片，而這四十二張照片中，已無發分辨身份，紀念的文本也隨著時間而被淡忘，但肖像前方懸掛的燈泡點亮了呈現在眼前赤裸裸的人，對波爾坦斯基而言，或許只是想單純的面對一個俊俏之人的死亡，不論其身份。
對於被抹去身份、大量物件運用，2010年巴黎大皇宮（Grand Palais）Monumenta首展的作品《無人》（Personnes），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由20頓的衣服堆疊成山，一台60英尺高的起重機隨機將這些舊衣物抓起丟放，過程中不斷的反覆，藝術家藉由這些穿過的舊衣物，象徵芸芸眾生的軀體，就如他過往的作品皆是被抹去的身份，巨大的機械爪就如同魔獸一般，毫無情感得抓起這些曾擁有生命的衣物，這些龐大的舊衣喚起了過往穿著它們的人即曾經歷的生活，而如今也展示了他們死亡。這件作品與與納粹集中營裡從死者身上取下的成堆衣服有著許多相似之處，波爾坦斯基並沒有特別說明，而是將其推論留給了觀眾，他的眾多作品中並未刻意提及猶太屠殺事件，但卻也似有似無的引述著這些事件。除了這些外在物件，波爾坦斯基也收集了全球數十萬人的心跳聲，它不像文本、物件，心跳是任何人都能有所知的感覺。這件作品被收藏在日本瀨戶內海的一座無人居住的小島上－豐島(Teshima)，海邊的一座純黑色小木屋，那便是名為《Les Archives du Cœur》的心跳檔案館，博物館內一共有三個主要展館：一個日常展示館，一個心跳藏館，一個心跳錄音館。波爾坦斯基自2008年便開始搜集心跳，而《Les Archives du Cœur》正式紀錄的證明，對藝術家來說死亡是一中身份的消失，但並非生命的終結，遺忘才是真正的消逝。
波爾坦斯基在當代觀念藝術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作品和努力受到世人的讚賞，曾參加過兩次的文件展和五次的威尼斯雙年展，並在倫敦泰德美術館(Tate Modern)、古根漢美術館(Solomon R. Guggenheim Museum)、巴黎大皇宮美術館(Galeries nationales du Grand Palais)、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紐約公園大道軍械庫(Park Avenue Armory)等世界知名美術館展出。近年來曾參加過的展覽包含：法國巴黎蓬皮杜中心（2019 年）；Espace Louis Vuitton 日本東京（2019 年）；日本大阪國立美術館和日本東京國立美術館（2019）；耶路撒冷以色列博物館（2018 年）；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2018）；阿根廷布宜諾斯艾利斯國家藝術博物館 (Museo Nacional de Bellas Artes，2017 年)；意大利博洛尼亞現代藝術博物館（2017）等。
圖一：Christian Boltanski，Le Manteau，2018，Basel 2018 © Art Basel
圖二左上：Christian Boltanski，Lumieres (Claudine)，2000 © Marian Goodman gallery
圖二左下：Christian Boltanski © Marian Goodman gallery
圖二右上：Christian Boltanski，Personnes，Monumenta2010，Grand Palais © POWER STATION OF ART
圖二右下：Christian Boltanski，The Reserve of Dead Swiss，1990，Tate © ADAGP, Paris and DACS, London 2020
